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撰文：阿緒
陳詠欣（Zoe）從盆栽中取出植物，再把它轉移到玻璃碗中，接著她把不同的小動物、卡通人物的裝飾點綴在翠綠的葉子旁邊——這個看似簡單的步驟，卻能撫慰長者難以宣之於口的情緒。Zoe與兩位志同道合的伙伴在2017年創立社會企業「蒲寓園藝治療服務有限公司」，讓長者藉著種植找到生活上的寄託，「有些長者年輕時有耕種的經驗，有些以往有種植，所以這正能發揮長者的長處；加上他們有耐性打理，同時有時間，園藝治療在他們身上很有效用。」Zoe說。
打理植物的過程中，人們同時在紓解煩惱——種植不單止能發揮長者的長處，亦是Zoe在困難中繼續走下去的動力，「我其實是『植物殺手』，但看到我這樣種它也不會死，那麼我也可以繼續堅持下去。」
初次跟Zoe見面，她的語態總是溫婉，說起話來不緩不急，總能讓人靜下心來細意傾聽；然而，擔任園藝治療師之前，Zoe卻因銀行工作而經常疲於奔命，焦躁不安。七年前，她決意停下來休息，巧合下接觸到園藝治療課程，就決定投入全新的行業發展。「我一直很想發展善終服務，當親人過世後，他們的植物能留給家人繼續打理，整件事是很有意義的。」Zoe道。
讓Young－Old服務Old－Old
園藝治療是一種輔助治療專業，服務對象由實際接觸和運用園藝材料來美化植物或盆栽，達至預定的治療目標，例如紓解壓力、復健心靈、認知訓練等。Zoe觀察到報讀園藝治療課程的同學大部分均是現職社工，有些則是退休的照顧者，「他們有不少要照顧年約八、九十歲的父母，希望學多一種治療的方法。」可是，好像Zoe般以園藝治療作興趣來上課的實屬少數。「其實園藝治療的行頭很窄，不少都是由社工兼任，所以我就想不如跟這班「Young-Old」組成園藝治療師小組來服務長者（Old-Old）。」
園藝治療師同是「植物殺手」
完成三年園藝治療課程及實習後，Zoe成立社企「蒲寓」，組織了一班已年屆50至65歲的園藝治療師，聯繫社福機構提供服務。Zoe補充，他們在設計課程的時候，會針對不同的對象來安排課程內容，例如認知障礙症的長者容易分心，他們刻意於課堂上加插多一點細節，讓他們參與多一點；治療師亦會善用不同特性的植物，如香草，或不同形式的活動為長者提供感官刺激，「在實習的時候，我們已有機會接觸不同的長者，所以會按著他們的需要和習慣來計劃課程。」
有些認知障礙症長者在種植的過程中，能夠從植物的香氣憶起往事，如臭草氣味讓他們想起小時候吃到的綠豆沙的回憶，有些又會想到兒時同學家旁的果樹，「有位婆婆初時覺得自己做不到，但之後她做得最快，又會跟老公一起做。」
Zoe看著長者在過程中獲得信心，或是想起以往的開心回憶，這是讓她最為滿足的地方，「我真的覺得長者很厲害，他們打理得很有心機，種得很美。」Zoe瞇起眼睛笑著說。跟長者相比，她笑言自己是「植物殺手」，「我種到很容易乾死，又生存不到，生命力十分強的植物才可以在我家生存。」Zoe笑說。
一門永遠的課題：跟伙伴磨合、溝通
種植的學問涵蓋廣泛，由施肥的種類、季節、澆水的份量等，其他園藝治療師均有多年種植經驗，而Zoe則是半途出家；然而，近年她找到擅長的位置，主責「蒲寓」的管理及營銷工作，「我們至今已跟70多間社福機構合作，說真的，成績相當不錯，接下來我希望擴展「蒲寓」，由提供園藝治療到跟商業機構合作。」
縱然成立「蒲寓」至今，Zoe遇到的困難也不少，但參加Good Seed的確為「蒲寓」奠下堅實的基礎，「沒有Good Seed則沒有『蒲寓』。」Zoe爽快地回答。她解釋，因為要完成Good Seed訂下的計劃內容，讓他們有機會在首年接觸60多間長者服務機構，並服務約500多位長者。「這些機構在首次免費使用我們服務後，亦有再找我們報價，成為我們現在主要的客源。」Zoe 說。
由銀行工作轉職成為園藝治療師，及後發展成社企，乍聽之下發展相當順利。然而，Zoe緩緩吐出一句：「困難相當多。」她形容，跟伙伴的理念、步伐及發展方向，雙方均需要多一點時間磨合，「我相信很多社企都會面對這些困難，當業務發展至一定時間，就會有不同想法。」縱然這種差異讓Zoe壓力倍增，但她深明理性溝通才是出路，「大家要互相尊重，將想法理性說出來才有方法解決。」Zoe 說。
植物：一些不起眼的啟示
Zoe提到工作及生活上遇到的挫折時，不禁眼眶紅了起來。當園藝治療師經歷人生低潮，身旁的植物往往能給予她一些啟發。「我很喜歡一種叫『落地生根』的多肉植物，它的生命力很強，只需要一些棉花，一些水就生長到，我很喜歡它的堅韌和生命力；還有家中的太陽花，本來看似已經很乾，像枯死似的；那時候，生活上遇到一些不如意的事，有天看到太陽花竟然再次生長了起來，真的覺得很神奇——植物好像很不起眼，但它就在你身邊，給予你一些新的力量，讓你沒這麼容易放棄。」